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声音犹如切冰碎玉,令她为之一振。
何栀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个男人总有一种让别人不敢靠近的能力,何栀一声不吭,男人突然转了一下烟盒,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边,他右手扶着墙,眼睛紧紧盯着她,距离逐渐拉近,何栀感受到了他呼吸的气息,她猛地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烟从她的手指上掉下来。
她没能夹住,这一点星光在夜里显得极其刺眼。
男人看见她掉落的香烟,皱了皱眉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地面,随后又将视线移到她身上,眼神又冷了几分。
何栀心下一慌,急忙用脚将烟的那点光灭掉,紧张得连呼吸都重了,发出了一点声音。
男人不再直视着她,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墙边,声音依旧是没有一丝起伏,问着她:“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何栀牙齿打颤,回答着:“我是柏安先生带回来的。”
她不敢说自己是陆柏安的朋友,因为是不是朋友自己都不确定,更何况人家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许在陆柏安眼里,自己就像路边的小猫小狗,见她可怜才选择帮助她而已,等今晚过后,他们会回到原来的人生轨迹,毫不相干,可能仅仅是在某个街角偶遇时的点头之交罢了。这样家世显赫的人,她怎么敢高攀?
男人不再逼问,放下手之后又向她伸过来,张了张口:“打火机。”
何栀紧了紧手,将打火机递给他之后又快速地将手缩回来,转过身不再看他。
这个男人形成的低气压,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扶住墙,像是面壁思过一般,在墙边一下又一下地呼吸,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快速跳动。
她没有看见男人的表情,只是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随后又闻到二手烟的味道,烟有些呛人,想起了刚刚的第一次吸烟体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咳嗽起来。
男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走远了几步,一声不吭。渐渐的,何栀闻不到烟味了,也停止了咳嗽,连眉头都轻轻抚平了。
“烟你从哪里拿的?”
良久,何栀又听到他开口,她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支支吾吾地说:“这是从柏安先生……”
“柏安从来不抽烟。”
何栀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冷冷打断,他似乎不满她说谎,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气。
何栀沉默了几秒,“这是我……我从客厅里拿的,我以为是柏安先生的。”
“所以你就不经过当事人同意,擅自拿走别人的东西?”
何栀听着他的话
,转过身来,看见他左手插着兜,右手手指中部夹着烟,一口烟轻轻呼出来。
何栀看着他吸烟时淡定自如、不慌不忙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优雅的气质,想着刚刚自己的举动,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把戏。
看着他放在阳台边上的烟盒,那红白色在夜色中亮得刺眼,模模糊糊中,何栀好像看到了烟盒中印着一些字母,具体是什么她看不清楚,但是这自己非常明显了,他就是烟盒的主人……
何栀耳边再次响起他那句话,只觉得难堪极了,她低下头,说:“对不起……”
男人不再说话,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何栀看着掉落的烟灰,不自觉失了神。凋谢的烟灰犹如失去的回忆,最后只剩下残留的灰烬。
好像有一些东西,她再也抓不住了。就像掉落的烟灰一样,永远变成了灰烬。
男人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又冷冷瞥了她一眼,最后直接侧头,将视线转向夜色之中,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何栀抖了抖身子,慌乱地逃离这个地方,跑回房间后,她重重摔在床上,紧紧抓着被单,大口大口地呼着气。
她重新进入被窝,将冰冷的身子重新陷入被窝深处的温暖,嘴里还有一些苦涩的味道,让她觉得恶心,极度需要一杯水缓解这份恶心,但是却害怕再次撞见那个让她止不住害怕的男人。
她强忍住恶心的感觉,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进入了梦乡。
她陷入了一个梦境,梦见宋平生在她离开的那个晚上跟许清言相谈甚欢,意乱情迷之中两具身躯缠绵在一起,随着呼吸加重,两人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她隔着房门的缝隙中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捂住嘴巴,任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强忍住因为哭泣发出的阵阵抽泣声。梦境一转,她又看到了大学时期的宋平生,看着他抱着Beryl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他跟Beryl步行在法国科尔马的小镇上,手牵着手在菩提树下博物馆和巴托尔迪博物馆里观赏着,他们吃了一顿盛大的法国大餐,搭乘穿梭在镇上的观光小火车,看着16世纪建筑风格的木筋屋,还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在《哈尔的移动城堡里出现过的画面的景色,他们仿佛看见了她的身影,齐齐回头,对她露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容,在后面一直追赶着她,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仿佛是两个速度极快的丧尸,对她步步紧逼,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越跑越无力,就在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着她,拉着她一起跑,还对她说了一句:“跟着我。”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透
出寒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