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喝了水,那小伙子就催着他走,天行说:“谢谢你的水。小兄弟,能跟你打听个事吗?”
谁知道小伙子竟然更为慌张,催着他赶快走。天行见状,回身把门关上,小伙子吓坏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什么人?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天行突然拿出匕首,一只手抓住他的前胸衣襟,匕首抵在脖颈上,厉声说:“只要你告诉我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我就不伤害你。快说!”
那小伙子身体微微颤抖,只好说:“我说,我说,好汉,求你饶命!”
天行放下匕首,问:“到底怎么回事,说仔细!”
小伙子说:“就昨天晚上,有一些外乡人路过,说是要借宿。他们人多,分着住在好几户人家里。他们,他们还有枪,大家,都以为是土匪。可是他们也不抢东西,就是说要住一晚就走。可是,才睡下没多久,日本人就来了,他们就打起来了。日本人到处都是,见人就杀,两边打了好久,差不多天都亮了,日本人把那些外乡人都杀了,就走了。我们村里人也死了好多。我,我就知道这些。”
天行问:“那些外乡人中是不是有个女的,还有几个学生?”
小伙子说:“我躲起来了,没看见。在我家住的几个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他们都有枪。我听他们说话时,好像说什么老板老板娘,还说了白山雷公寨。别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都告诉你了,好汉,求求你饶了我吧。”
天行收起了匕首,掏出一块银元放到桌子上,说:“抱歉,吓到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天行心中充满疑惑:“于府地道是极为隐秘的,日本人应该不会发现他们何时逃离长春的。即使发现了,也会立即拦截。可是为什么日本人会夜袭高庙,明明是冲着姐和姐夫他们去的。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呢?
天行回去,向曲大勇两人说了打听到的消息,两个人也弄不明白日本人怎么这么巧,会出现在高庙。几个人慎重起见,没有在高庙村停留,沿着树林边沿继续往白山方向前行。
一路奔波,到了晚上,几个人也不敢投宿在村子里,只在林子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砍了树枝搭了个小窝棚,几个人挤在一起,围着篝火背靠背打个盹。
突然,天行睁开眼睛,出了窝棚,将耳朵贴在地上静听,是从西向东的马蹄声,人数不少,至少六七十人。天行叫醒曲大勇,让他们把火灭了藏着别动,自己纵身飞到路边的树上,很快,一对人马疾驰而过。天行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但是感觉有些熟悉,等一对人马即将过去,天行看准最后的一匹马,飞身跃下,坐在了骑手的后面,点了他的麻穴,另一只手抓住缰绳,让马转向树林之中停下来。
天行把那人弄下马来,下了他的枪,接着月光仔细一看,却认得竟然是雷公寨的人,忙解了他的穴道,说:“大林,我是李天行。刚才过去的是谁?你们要去哪儿?”
那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李少爷,又惊又喜,说:“是李少爷!我们接到报信,说是二小姐在高庙跟鬼子打起来了,四当家、五当家、六当家和三小姐带着我们几十个弟兄赶着去救人!李少爷,你怎么在这儿?二小姐和二姑爷呢?”
天行暗自悲叹,也来不及细说,对他说:“大林,我去追他们,那边的窝棚里是我带来的人,你和他们在这儿等我们!”
说完飞身上马,这么一耽搁,好半天才追上他们,天行大喊:“我是李天行,我是李天行,站住,我有话说!”
大队人马慢了下来,天行策马到最前面横马拦住去路,夜色下,当先的一匹马上正是潘玉英。潘玉英急急地说:“是你,我二姐呢?你们是一起的吗?”
天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玉英大声说:“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我二姐呢?她在哪儿?”
天行沉声说:“玉英姐,我们都来晚了。姐,和姐夫,让日本人杀了!”
潘玉英难以置信地呆住了,旁边的宋庭章大声说:“你说什么?二姐和姐夫死了?他们现在在哪儿?”
天行语调发抖,说:“他们,他们的头被悬在东江镇的城门上!”
潘玉英带着哭腔说:“你,你胡说!你怎么知道的!”
天行心里揪着疼,说:“我亲眼看到的!”话音才落,一鞭子抽在脸上和肩头,天行没躲,任血从脸上留下来。
潘玉英哭着说:“我姐待你那么好!你这个胆小鬼,连给她收尸都不敢!我先杀了你!”说着就掏枪。旁边的几个当家的忙拦着,说:“三小姐,找二小姐要紧,别的事以后再说!”
潘玉英举起鞭子就抽向天行的头,哭着骂:“滚开!白眼狼,我先杀了小鬼子,再来杀你!”策马从天行身边擦身而过,哭声和马蹄声混成一片。一匹匹马从天行身边飞驰而过,没有人再看天行一眼,好像他是空气一般。腥味而粘稠的血流进了嘴里,血腥味让天行猛然清醒,他拨转马头,急急追赶那些近乎疯狂的人,东江镇的告示等的就是这些疯狂而失控的人。
然而天行的马实在难以再次赶超玉英疯狂的驱驰了。马蹄声早已经让日本兵警觉,严阵以待这些自投罗网的人。天行知道既然不能阻挡,必须能在关键时候为他们清除一切障碍。他早早下马,进入旁边的树林,枪声已经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