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未接的第二单生意就是鱼摆摆给他找的，鱼摆摆是天河乡民政办主任，人瘦的像一根竹竿，身体不好，走路一摇一摇的，因为姓余，大家都叫他鱼摆摆。

中午刚吃过饭，鱼摆摆就挨家挨户的到各个办公室抓壮丁，看见一个就通知一个，说是书记有令，赶紧上车听候调遣。冷未和春猫作为办公室年轻力壮的代表也被鱼摆摆请上了川路车，本来鱼摆摆还想把雷老师是和艾佳一起抓走的，看了艾佳那张涂了口红的血盆大口和雷老师隐没在香烟迷雾背后的眼睛，最后作了罢。

冷未扛着摄像机很兴奋，这是他到乡里面工作以来第一次单独行动，他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干得漂亮。春猫看着冷未踌躇满志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应该带上自己的武器，那把有名堂的吉他，就在他准备从川路小货车的车斗里面跳下来的时候，汽车开动了，车斗里面的十几个干部都长舒了一口气。

川路小货车沿着山路摇摇晃晃走了个把小时，停在了半山腰。副驾驶上走出来鱼摆摆和乡里面的政法高官五哥，鱼摆摆指着对面正放着哀乐、打着招魂幡的一个农家说到：“根据市里面的文件精神，今年一月份开始，凡是家里有人过世的，必须按规定埋到各村统一规划的公墓里，我接到热心群众举报，对面那家人今天要出殡，但是他们不是要把人埋到公墓，而是要把人埋到自己的地里，这怎么可以，马上就要年终考核了，这件事情要是被捅出去了大家都要遭殃，魏书记指示，无论如何，一定要做通工作，让他们按规定办，这次行动由政法高官戈书记具体指挥，下面我们就请戈书记做指示。”

五哥就是戈书记，乡领导里排名第五，退伍军人出生，一向沉默寡言，他挥了挥手，就说了一句话，一个字“干！”

于是一行十几个干部从车斗里爬出来，跟着鱼摆摆沿着羊肠小路向那一家正在办丧事的人家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堵住了，主人家的亲戚朋友们，一看是乡里面的干部，就知道是来逼他们把人埋到公墓的，一个个怒目而视，其中几个明显喝了点酒的，甚至破口大骂起来。

鱼摆摆就是鱼摆摆，早知道他们会有这手，连忙把村干部喊出来，村干部在村里面的权威比乡党高官都牛气，对着那些挡在路上的人一通骂，围攻就不攻而破了。

进了场才看见棺材已经绑着棒子准备出发了，鱼摆摆引着五哥进了屋找主人家去了，领导一走，十几个干部立马呈伞兵队形分开，看打锣鼓的看打锣鼓去了，看打麻将的看打麻将去了，和熟人吹牛的和熟人吹牛去了，到厨房觅食的觅食去了，都是在这个乡镇混了十几年的老妖精，有些还是本乡本土的干部，场面里全是是熟人，谁也不想得罪，再加上大家的思想都比较老派，觉得自家死了人埋在自己的地里，本来就是传承了几辈子的老规矩，说变就变了，干部们的弯儿都还没有转过来，剩下冷未和春狗在寒风当中凌乱。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屋子里的谈判还是没个结果，道士先生一直在看表，催促着主人家说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死生是大事，农村尤其当然，也不知道是哪个背时的出的主意，直接把五哥和鱼摆摆锁在了屋子里，在鱼摆摆的哀求声里，一声炮响，披麻戴孝的人群抬着棺材出发了。那十几个干部呢？一部分人围着锁着的门，商量着怎么打开的办法，一部分人帮忙拿着花圈，一起往墓地走去。冷未和春猫还在场坝里寒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