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义倡气若游丝,傅樾止只好挺起身体附耳到他嘴边。
“我知道你心有抱负,想要实业救国,这想法很好。”
“但是战乱不平,任何产业都无法在这土地上扎根,你也是明白的。”
傅樾止点点头,他明白的。
傅义倡停歇了一会,才接着开口。
“要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一向做得很好......”
两人一个说话,一个点头,直到天际微晓。
傅樾止出了门,傅家大宅中爆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第二日一早,大公报上便刊登了傅义倡的讣告。
同时有另外一则消息,傅家三少傅樾止新任海市军阀首领。
一时间各界轰动。
东南五省的军阀不断进犯,时常能听到上空有嗡嗡的战机飞过。
香姨忧心不已,这些日子家常时蔬用品价格飙升,有时候去得晚了,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二丫照常上课,直到有颗炮弹在培华女校的操场落下,学校也停了课。
自从傅樾止那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荣成回来了一趟,递给了文曦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傅樾止签好字的离婚书,和一笔不少的钱,还有几张通往海外的船票,日期在一个月后。
第二日,新任军阀首领与妻子签了离婚书的消息就闹得全城皆知了,连盛明珠都送来了信件安慰她,大骂傅樾止不是人。
文曦却明白傅樾止的想法,他如今的位子坐的尚且不稳,稍有差池,就是和他大哥一个下场。
更何况难免有人会动心思,把不干净的手段伸到文曦她们身上来。
看似是抛弃发妻的负心人,却早就在心底为文曦她们做好了打算。
文曦捏着这些东西,心里却有些发沉得难受。
根据他的判断,傅义倡的死是导火索,一旦打破了互相牵制的局面,战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文曦想想,去往国外是个法子,至少外面现在没有战火,也相对和平一些。
她自己倒无所谓,有零零七在,度假结束前,她在这个世界都不会因为意外死去。
她更担忧的是香姨和二丫。
香姨不舍得二丫去善堂了,于是收养了二丫,两人亲情热热还没过几天好日子。
船票日期将近,文曦早就让香姨收拾好了行李,大件的东西一律不带,只带了随身换洗的几套衣裳,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两个古铜色的皮箱,也就堪堪装满了。
出发前一日,文曦和香姨外出买了些路上要用的东西,一个多月的行程,得多做些准备。
回了公馆却发现荣成带了几个人坐在客厅里。
“三爷资助的学生公派留学,这次和您一同前去,路上也会多照应。”
“文小姐好!”
荣成一边解释着,几个年轻学生纷纷站起来问好,文曦颔首回礼。
其中一个学生,梳着齐耳的短发,文曦认出来了,是在舞会上见过一面的玫瑰。
玫瑰没有多话,打完招呼后就坐在沙发上,神情低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作罢,荣成看着文曦,朝楼上使了使眼色,声音低不可闻:“三爷在书房等您。”
文曦挑挑眉,前线战事吃紧,他竟抽出时间来这里了吗?
推开书房的门,屋内没有开灯,靠窗的飘窗处靠坐着一个人影,半空燃着一豆赤红的星火,明明灭灭。
文曦鼻尖嗅到了香烟的味道。
傅樾止原本是不碰这些东西的。
轻轻将门合上,这才开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