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开始下雨。
薄薄的乌云透下来暗色的光,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其余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状,我赶忙小跑几步去和他们集合。
我的心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般嘈杂不安。
似乎是因为下雨,他们的着装也都有了一些变化,侠客戴上了卫衣后面的帽子,皮优则是穿上了一件大大的长袖外衣。
绵软的雨落上我的发梢,浸湿我的衣服,又淋上我的肌肤,他们都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不仅会长在这里,其余的考官也都在不同的地方等待最终考试的开始,我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雨水浇不灭的急躁气氛。
究竟该怎样才能猜出他们喝下的药水的能力?
应该就是类似于猜测念能力一样,这件事之前也有听西索提过一嘴,说是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举动、习惯、甚至性格,都有可能推断出这个人的念能力六大系所属,那么同理类推,根据他们细微处的不同表现说不定也有推断出他们药水效果,可是这方面我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总觉得酷拉皮卡会更擅长一些……而且说到底,我连自己的药水效果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到底是什么?幻觉?还是镜中的另一个我?
镜中折射的与我相反的影子,对着我做出开枪的手势。
我原以为是什么奇怪的把戏,像是一场浮华的魔术,可是镜中的我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惊异于她竟然也能够和我交流,仿佛猜透我的心思那般对我说: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虚幻的,而你是真实的呢?”
为什么我就能理所应当的觉得镜中的自己就是虚幻的,而镜外的自己就是真实的呢?
“况且,你又是如何知道是我在镜中看你,而非你在镜中看我呢?”
为什么我就能理所应当的觉得眼前的才是被关在镜子里的那个人,而我是镜子之外的人呢?
这是那短暂的片刻之间她对我说的两句话。
我始终闭口不语,闷声站在原地回想刚刚的情景,思绪一团乱麻,侠客见我状况不对,突然抬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我迷茫的抬头看他,本以为他会像平常一样担心又好奇的问我怎么了,可是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在我肩上捏了捏。
一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男孩,站在他身侧我几乎只到他腰际那么高,要是不考虑现在正在紧张的考试准备阶段,这完全就是一副哥哥带妹妹出门玩的既视感。
他偏过头,翡翠色的双眼一反常态的平静注视着我。
“考试就快结束了呢。”他笑眯眯地说,“最后一场也要加油哦,生桑。”
我愣了愣,然后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伴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我觉得有些发晕,但还是强挺着和其他人拉开距离。怪异的违和感冲撞着我的大脑,眼前的场景开始晃动,周围的事物映入眼中,却好像被打上了绿莹莹的滤镜,轮廓也都扭曲成混乱的线条,我咬紧牙关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一些。
一边的瓦格拉已经和侠客缠斗起来,侠客手插进口袋里,不断向后闪躲着,我远远看了他们一眼,一抹影子突然闪身到了我面前。
“你可没时间留意别人哦。”
话音刚落,皮优一下子翻越到了我身后,我迅速转身,本能的向后一躲,手刀擦着我的鼻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我快速向后和她拉开距离。
不想打架。
不知道是否是受到药水的影响,我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原本觉得短暂到不可思议的半小时现在竟变得如此漫长,可我已经不想继续考试了。
……我想回去。
皮优的力气不大,但是动作很灵敏,几次反击都连碰也没碰到她,那个女孩见我这样软绵绵的攻击,还好心的一边冲上来想要钳制住我一边关切的询问到:“你没事吧?”
“可能没事。”我一边躲避一边回应。
侠客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瓦格拉应该不是那种会对女孩子或者小朋友出手的性格,所以他全程只盯着侠客,侠客也没出手,只是一边闪躲一边观察,似乎是在判断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看来至少侠客和我一样,认为让对方认输是比猜药水能力更难的事。
我们几个人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得很近,有了要渐渐交错的趋势,片刻愣神的功夫,皮优一个俯冲追上来要掐住我的脖子,来不及闪躲,我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意料之中的攻击却没有传来,这次我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赶忙睁开眼,只见瓦格拉不知什么时候冲过来替我挡下了这一击。
我一时间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形伟岸的男人横挡在自己面前,而瓦格拉头也没回,竟开始和皮优缠斗起来,这更是完全出乎我的预料。
等等……他脖颈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根带翅膀的天线?
同一时间,我的余光扫到站在不远处拨弄手机的侠客,修长的指节飞快的在键盘上跃动,我这才恍然大悟。
侠客原来是操作系的吗?
是他操控了瓦格拉,所以现在那个一本正经的大叔才会突然停止对他的攻击,一反常态地对皮优出手。而我判断这是念能力而不是药水效果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我见过伊路米用念针操作别人的时候,和此刻的场景十分雷同,所以八九不离十这就是操作系的能力,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瓦格拉会突然做这种奇怪的举动。
仅仅看到他身上插着的那根小恶魔手机同款天线,也基本就已经能够说明了一切了。
恐怕操作契机离不开那部手机,没见过的人自然不好说,可我是自打一开始就见过侠客使用这部手机的,我知道手机的存在并非药水效果附属的产物,就更排除了是药水带来的能力的可能。
可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帮我?
脑袋越发沉重,感觉眼皮都已经有些撑不起来,我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抬手一口咬破了手背。
痛感伴随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冲进鼻腔,将发散的意识稍微唤回了一些,我抬头看了一眼,瓦格拉始终拖着皮优,而侠客就在一边不远处站着旁观。
皮优好像也察觉出了什么,慢慢的引导瓦格拉的向侠客靠近,在攻击的空隙之间一下子跃到侠客的方向,侠客迅速收回手机,瓦格拉当即就停在了原地,场景飞速一转,又变成了侠客和皮优二人的追逐战。
比赛可能很快就要结束了,可他们的药水能力究竟是什么?明明已经坚持到了这里,我绝对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掉链子……
我缓缓敛起自己的气,为了让自己的存在感更薄弱一些,又不至于突然消失那么突兀,然后轻轻跨步到瓦格拉身边,绕着他检索了一番。
毫无进展。我甚至也有点开始怀疑猜测药水是否是最好的方式了,因为本身拿到药水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注明,连自己都不能确定其能力效果,如果他们的药水带来的也是类似我那种能和镜中的自己对话的能力,那基本就是没可能猜到的。
我有些抑制不住的焦虑,还有没由来的低落与眩晕的感觉,又一次狠狠甩了甩头之后,我将视线转回了侠客那边。
他们二人打的正激烈,在他们的行动轨迹上,破碎的残影留存在半空中。我和瓦格拉此刻就像是两个不曾参与这场考试的局外人一样。
不,应该能猜到的……他们突如其来的着装变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避雨吗?我想应该不仅如此,还有更多欲盖弥彰的成分,只要仔细观察……一定能找到什么破绽。
我怜悯的看了瓦格拉一眼,便没再多理,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另外二人,在我即将插足他们的斗争之时,我突然隐约瞥见侠客勾起嘴角,若有似无的轻轻笑了一下。
然后侠客突然猛地向皮优反击,甚至来不及看清动作,只觉一阵风掠过额前,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我抬手一把接住,发现落入掌心的竟然是一片绿色的树叶。
而这斗角场黄沙漫漫,根本瞧不见半点绿植的影子。
再次抬头的时候,他们已经又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侠客好像是刻意不想让我参与其中,一直暗暗掌控着战斗的距离和位置,我握紧手中的叶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两人中有一人的药水能力是掉落植物。
因为并不确定树种,所以统称为植物正确率可能会高一些,这样一来如果是为了藏住植物而改变着装也情有可原。假如是念能力,那就属于能力者个人的掌控范围之内,不会有意外掉落的情况发生而药水效果有不确定性,所以很可能是在不受控制的不停掉落,况且刚刚并没有感受到念能力发动的气息,所以来自药水的可能性还是要大一点。